第 86 章

中島零從未想過要和柳蓮二一樣考東京大學，她根本考不上。最後她報考了東京一所大學的工科專業。

這足以讓所有知道她物理成績有多可憐的人大跌眼鏡。但這是中島零在仔細權衡後，才做出的選擇。

這是個熱門專業，畢業生的薪資一直很高，而且還沒有冷下來的趨勢。專業需要的物理也並不難，柳蓮二在翻看了課程大綱後，保證說中島零完全可以學會。

中島零並不掩飾自己對錢的喜愛。事實上，她很樂意為錢唱讚歌。

如果中島爸爸和中島媽媽有錢，他們的感情就不會那麽快破裂；如果小時候家裏有錢，中島零就不會和中島媽媽分開。

錢買不來一切，但能買到很多很多。

抱著這樣的心態，中島零順利被錄取了。

中島媽媽很高興。

上次事件後，過了兩個月，中島媽媽才重新聯系中島零。兩個人都刻意忽視了那次爭吵，只是她們已經不覆之前的親密。

但中島零考上大學這件事讓中島媽媽非常滿意。

中島一家有七個孩子，除去留學的中島表姐，中島零就是學歷最高的。這讓中島媽媽終於感覺揚眉吐氣了一把。

中島媽媽為中島零舉辦了升學宴，她廣邀親朋，聽著他們誇獎中島零，高興得合不攏嘴。

柳蓮二也很高興，他購買了一條金項鏈，準備送給中島零當作慶祝禮物。

但中島零一直興致不高，等看到柳蓮二遞過來的盒子時，她的神情有些覆雜。

“我媽……”中島零沒有接，只是猶豫說，“想讓我去留學，和我表姐一起，互相間也有個照應。”

中島零考的大學是很不錯，但跟中島表姐出國留學比起來，就差得多了。中島媽媽聽別人這麽說，就決定也送中島零去留學，她又不是出不起這份錢。

柳蓮二沈默片刻，說：“那等你留學回來……”

他說不下去了。

中島零正用一種憂傷的眼神看著柳蓮二。也許柳蓮二會等，但中島零不會。再沒有人比中島零更知道時間能怎樣改變一個人了。時間改變了她，改變了中島媽媽，她知道，也會改變柳蓮二。四年時間已經很久，她不知道柳蓮二那時會是什麽樣的，更不知道自己那時又會是什麽樣的。

她不想賭，也不會等。她不想經歷四年的異地後，面對一個和記憶裏相比已經面目全非的人，也不想等兩人的回憶變成一把濕漉漉的灰燼後，還希冀於能產生新的火種，更不想體會那樣的失望。

如果兩個人在這裏分開，那麽還能夠保留一些美好的回憶。

短暫的空白後，柳蓮二忽然想不起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。是“不要去”嗎？可看到中島零的神情，他知道了，他說的是——

你應該去。

“你應該去。”柳蓮二聽到自己說，“這個世界很有趣，你應該多去看看……也許以後你會定居海外……”

柳蓮二感覺心底一片清涼。

“來，讓我抱你。”他說完就把中島零抱在懷裏。中島零雖然長高不少，但和柳蓮二相比，仍然身形單薄。柳蓮二抱著她，仍然感覺自己有能力帶她去任何地方。但現在，他知道那只是一種錯覺。

“你應該去。”他重覆說。

大二和大一有什麽不同？

不同之處在於，松雪明亞考入東大，開始和柳生比呂士交往；不同之處在於，柳蓮二不再和中島零聯系，他也收起了所有跟中島零有關的東西。

柳蓮二把中島零送給他的護腕、錢夾、領帶、衣服……都留在了神奈川，中島零為他的球拍纏上的膠帶，也被他一一拆下。

要他說什麽？難道要他說不要聽中島媽媽的話？要他說不要去？

他沒有這個資格。他也不願說。他希望中島零過得好，而要中島零為了男友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，即使這個男友是他自己，他也不願意。

他只是必須面對這個現實。

近三年的付出，最終只剩下他自己。

可是，付出就一定有回報嗎？國三的敗北，給柳蓮二上了深刻的一課。

而為一個人付出，就一定能得到相同的回報嗎？

答案一定是不可能。因為愛是不計回報，是對方的每一分回報都是意外之喜。愛是不貪婪，不奢求，不企圖。愛是犧牲。

柳蓮二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，對於控制不了的事，他也無能為力。

他只是感覺身體裏缺了一塊。他試圖去填補，他拼命地寫稿，希望能用流暢的思路阻隔回憶。但偶爾，他還是會把目光投向學校裏並肩同行的情侶。

只是很快，他會收回目光。

他畢竟是活在現實裏的人。他有自己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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